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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作家的西班牙探宝之路:锡古恩札大教堂

来源:世界旅游报 2022-05-12 14:36

 数千年来,位于欧洲边陲之地的西班牙,与非洲隔海相望,是各种帝国、信仰和民族的战场,被誉为“文明的火盆、信仰的熔炉”。游览这个国度的方式有很多,但荷兰作家塞斯·诺特博姆(Cees Nooteboom)开拓了一个奇趣的个性路径:二十多年间,他以西班牙的精神首都——圣地亚哥为坐标,以古今文献与故事为原点,第一手观察与探访为方法,在《西班牙星光之路》一书中,他穿梭在真实与想象的边界,以丰沛的想象力还原了千年征伐不断的历史现场,呈现出一个普通旅人看不见的世界。

他被视作卡尔维诺与纳博科夫的同类,在文坛备受推崇,拜厄特称其为“现代最杰出的小说家之一”, 他一次又一次地深入西班牙腹地,以朝圣者的热情、冒险家的想象力、历史学家的博学,筑造一部动人的文学游记和城市志。

经出版社授权,摘选作家在锡古恩札大教堂探索时的行迹,跟随他的脚步,探寻宝藏。

《西班牙星光之路》,[荷兰] 塞斯·诺特博姆 著,何佩桦 译,译林出版社,2022年3月

我沿着陡峭的道路,开车上阿尔瓦拉辛的堡垒。没有哨兵,城墙上也没有步兵和滚烫的沥青,只有驾驶 2CV款雪铁龙的两名修女。白色的面孔有如不见天日的面包师,撒了上帝的面粉。

城堡脚下的旧房子聚在一起以寻求保护:它们有如松动的乱牙,散置于威严的岩壁。车在此无用武之地。我把车停在过去的城门处,徒步出发,漫游在窄小的街道上。寂静,窗台上的天竺葵,一面钟,以及高耸在我上方的坚固城墙,如今围住一块风呼啸而过的空地。

我在某个昏暗的酒窖中喝了一杯黑葡萄酒。教堂内很凉快。在增建的小型博物馆里,一名戴着忧伤的眼镜的小个子教士正坐着阅读日新月异的日报。一件灰色针织衫披挂在他的椅背上,阿尔瓦拉辛的天气颇冷。我们看看彼此,无话可说。我漫步走过各种珍宝,一只圣杯,一本书,来自布鲁塞尔的褪色织锦,从埋头阅读的教士可知很少有人来访。

我买了本小书,内有(曾伟大一时的)大教堂、城堡,以及卡斯蒂利亚的高大房屋高踞在山峡边缘的钢笔素描。他数了我给的钱,投入木制钱币箱。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:这些高地村庄过去因其地理位置而受到保护,如今,同样的地势却导致它们与世隔绝。

阿尔瓦拉辛小镇风景 wiki commons 图

一个狂想:假使你抓着西班牙的边缘,用力扯动它,把它放在比利牛斯山彼端的法国之上,则许多至今仍不为多数人所知的东西,将突然归属于欧洲文化遗产的宝库。西班牙的咒语(或福祉,随你怎么想),是那阳光普照的绵延海岸线,吸引着人们全部的注意力。倘若阿尔瓦拉辛坐落在蔚蓝海岸,如今早已被观光业淹没,和圣保罗·德·旺斯一样,因此我想我该心怀感激,但另一方面,我又很气恼:这里距离巴塞罗那不过四百四十公里,每年有成千上万的拜日族匆匆路过(或飞越而过),可却是一个全然未知的世界。

曾否听过锡古恩札(Sigüenza)、圣保德里奥(San Baudelio)、埃尔·布尔戈·德·欧斯玛、阿尔瓦拉辛、 圣玛利亚·德韦尔塔(Santa María de Huerta)?那儿闻不到防晒油,只有野生迷迭香的气味。 食物简单,酒很便宜,是个人旅行者的天堂,偶尔你会碰上单独行动的冒险家:扛着沉重的旅行指南的年老夫妻,或一个快绝迹了的背着素描簿的年轻人。人们总是抱怨得不到足够的和平与宁静,这里倒是多得很,数百万吨的空旷,亿万年的休憩,千百公升的寂静,以及一个受人敬重的过去,仿佛当地人接受某个国际委员会的补助,保持万物一千年前的原貌。

在西班牙旅行的人应当让自己摆脱时间感,应当漠视事先计划的行程及抵达的时间,应当乐意寄宿在朴实的村中旅舍,并且勇于接受不一样的无常概念。气候、固执、命运的支配,甚至只是漠不关心,都造成西班牙部分地区保持原貌,让你一时错以为这世界毕竟不那么混乱,不像报纸和电视影像要我们相信的那么无情和转瞬即逝,你会发现存在着永恒不变的事物,即使由个人生活所组成,但经历命运的变迁仍保留了下来。这块古老之地经历过许多战争与灾难、历史性的运动、残暴、激烈冲突,多半发生在近期的二十世纪。这些戏剧性事件把人毁灭,人以为一切事物都会随他们毁灭,然而,今日的旅人遇上的却是依然如故的风景、古迹、人们的观点。现代人总是夸大改变,他们的夸大看法又不断被新闻媒体复述,媒体为保障其生存,不得不主张改变,因为一成不变缺乏吸引力。一成不变有其他媒介:博物馆、书本、大教堂。

锡古恩札大教堂主入口 锡古恩札大教堂官网图

从空中鸟瞰,锡古恩札的城堡看起来颇具人性:混乱的大自然中的一个平行四边形。当时的人假如能飞,这将是一座易遭攻击的堡垒,它的兴建便毫无意义。西班牙政府如今把它改成国营旅馆,我在垛口之间入睡,空盔甲摆放在石廊的角落,电视机的微弱蓝光在偌大的大厅中闪烁。播放的节目是一个系列片:斗牛史。一九一六年在墨西哥的一场斗牛影片,闪动的黑白影像,动作太快的小人儿,一头跳跃得可笑的迷你牛,没有声音,天上的云朵疾行而过,我怎能认真看待这一切?我必须极力把这个加速版本转换成较为自然的速度,以免笑出来。然而,对斗牛士来说,这场战斗带有真实的危险性,他的受伤是真实的,黑色汁液从他刺绣的斗牛服喷出,喷出速度太快了些,却是货真价实的血液。同样的情况在你观看昔日的战争新闻片时也会发生。那些怪诞的小人儿从泥泞的战壕中爬出来,像发条上得太紧的玩具般猛烈移动,踉跄前进,而后突然被抛入空中,掉在地上,一命呜呼。

锡古恩札大教堂内景 锡古恩札大教堂官网图

一大早,我打开房间的窗户,其实不是窗户,而是窥孔。透过小小的楔形炮眼,我看见荒凉的世界,不见敌军。我听见大教堂的钟声,教堂本身是一座要塞,像一个黑影在夜色中赫然耸现。

教堂本身是一座要塞 wiki commons 图

初见一惊:一走进大教堂的南边入口,我只能选择步下一排阶梯。教堂半嵌入地下,因此它实际上比从外面看起来高得多,宁静而宽敞。我加入一小群跟随导游的西班牙人,面色苍白的男导游是个说故事能手。其他人的专注令我印象深刻。我想他们肯定是过去所称的手艺人,他们的手抚摸木头,轻叩石头,询问有关历史时期的问题,对精巧的手工赞叹不已,一致认为科瓦卢比亚斯(Covarrubias)的彩绘木祭台需要擦拭。他们没错。来到著名的邓塞尔塑像前时,我们都安静了下来。

邓塞尔塑像 wiki commons 图

邓塞尔是天主教女王伊莎贝拉的听差,死于一四八六年的格拉纳达围城期间。女王下令雕刻这座塑像,这就是他,堂·马丁·瓦兹奎兹,读着一本石头书,对自己的死毫不在乎,沉默无言,迷失在世界中。他的塑像生动而神秘。他躺在墓中,右手撑起上半身,穿盔甲的左膝微微弯曲,短剑滑向一侧。在他脚边有个跪着的人物。他的父母在近旁并肩而卧,他们的手交叠在胸口,脚靠在守护他们的几只猎犬身上。他的祖父则在他身旁的壁龛内。中世纪的武士精神,亲属之间密切的关系,此刻大家轻声细语,以免扰其清静。

我们跟在导游后面,从一头的十一世纪西笃建筑来到另一头,中途经过罗马式窗户,窗子上方是高大精巧的哥特式拱顶,与整座建筑的坚固风格有些不同。中世纪的坟墓,银匠风格的壁雕,仿佛镂刻在银上,而非凿自耐风蚀的硬石。教堂的宁静神圣将所有的风格融合在一起,它是我心目中最优美的教堂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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